铁面御史逆龙颜——（明）黎贯

名言

黄冠野服且归来，四百峰头恣来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黎贯

简介

黎贯(1482—1549年)，字一卿，明代广州府从化县人。据《从化县志》记载：“（从化）建邑后士人登第者，实自（黎）贯始”，黎贯是从化建制后第一位成功考取进士功名的人。正德十二年（1517年），登进士，改庶吉士，授陕西道监察御史，巡按福建、江西等地，后因得罪刑部尚书许赞等，被罢官还乡。黎贯一生为官刚直清廉，在担任御史期间曾多次冒死犯颜进谏，被当时的人们称为“铁面御史”。其事迹主要记载于《广东通志》《从化县志》等。

事略

革陋除弊  弹劾污吏

黎贯的父亲黎元昌，性格沉静，不苟言笑，遇事皆依照古代礼仪行事。他为人孝悌，敦厚善良。当地有一位豪强侵占了他的财产，身边的人都劝他报官，与豪强对簿公堂。他却说，如果我去报官，可能他（豪强）的家庭会因此妻离子散。大家都为其大度所叹服。发现有人以偷猎禽鸟为生，他则对偷猎者循循善诱，最终使偷猎者另谋他业。黎元昌晚年时常闭门读书，修身养性，由于黎贯获封监察御史，当地官员纷纷前来拜访这位“老爷子”，黎元昌往往也以礼谢绝。待其去世后，家乡的百姓感念其贤德，故将其作为乡贤来祭祀，让乡里学子学习黎元昌的人品学识。

黎贯在其父的教导和影响下，凭自身的勤勉聪颖，十三岁时就可以作诗，十六岁则为秀才，正德二年（1507年）中举人，被任命为建平县教谕。当时，当地依循江东溺婴旧俗，生下的女孩大多被淹死。黎贯到任后，立即报请监司，严厉禁止此类恶俗。黎贯深知，要彻底禁止这种恶俗，还必须依靠发展文教事业，潜移默化地改变社会风气以及百姓的思想观念。当他发现当地文庙破败后，马上派人将文庙加以整修，还带头集资修葺名宦祠，入祀吴应龙（南宋名宦，以廉洁爱民著称）等十位先贤，供学子祭拜瞻仰，并激励莘莘学子以他们为榜样。黎贯采取的这些举措，使得当地文教大兴。当地学子都心怀感激，纷纷前去送礼拜访，黎贯对学子们所带来的礼物皆“一无所受”。有人赞他是像魏骥一样的好官。当朝御史张仲贤在得知黎贯的事迹及为人后向朝廷奏报，认为黎贯有成为御史的潜力，敬请朝廷多加留意这位出自岭南的学子。

正德十二年（1517年），黎贯高中进士，被任命为翰林院庶吉士，后出任陕西道监察御史。当他发现京师百姓常为火甲制度所苦后，立即上奏指陈京师火甲制度的弊端，得到皇帝的认可，下令对该制度加以改革，使民众的负担大大减轻。后奉命前往福建，督查军饷。时任福建守备的太监尚春联合地方官员私吞军饷，知道黎贯前来督查，欲向其请托求情。黎贯不徇私情，将督查结果如实上报，具奏弹劾，最终追缴官银十二万，粮食二十六万石，数额之大，为“前此命使未有也”，为朝廷挽回了损失。正德末年，粮食赋税过于沉重，黎贯上奏请求核定明初及正德中期的粮食赋税额度，“权其轻重，以为定式”，并以此项工作作为官员考核的标准之一。

直言上书  指斥谀臣

明武宗去世后，膝下无子，朱厚熜以宗室藩王的身份，继承皇位，年号嘉靖。嘉靖帝继位后，欲以皇帝皇后之礼将其父母入祀宗庙，遭到了包括当时担任内阁首辅大臣杨廷和在内的众多朝臣的反对。但另一方面，也有不少官员为了得到升迁，故意迎合皇帝的心意，支持皇帝这一行为。由此朝堂形成了两个壁垒分明的阵营，史称“大礼仪之争”。在此之前，嘉靖帝听从外戚蒋轮的提议，欲在承天为其生父兴献王起建家庙，并由外戚管理。黎贯认为，此举于礼法不合，且容易滋长外戚干政的风气，不利于国家的长远发展。黎贯明知蒋轮这一建议正合皇帝心意，但仍大胆上书，他引用东汉章帝马皇后劝谏皇帝不要骄纵外戚的典故，直指蒋轮为“谀臣”。

嘉靖继位之初，为了展现自己的贤德，曾下令禁止地方官员向皇帝上贡财物。但不久以后，地方镇守太监无视纳贡禁令，仍像以前一样向皇帝进贡。黎贯深谙历代宦官专权之祸，皆由“俘获”圣心开始，为此他上奏嘉靖：“陛下明诏甫颁，而诸内臣曲说营私，希恩固宠。其假朝命以征取者谓之额，而自挟以献者谓之额外，罔虐百姓，致朝廷之泽壅而不流，非所以昭大信，彰君德也。”指出这种行为是宦官们想“投君所好”，以便讨得皇帝欢心。他们假借朝廷的命令，将自己向皇帝进贡的财物称为“额外之贡”，额外向百姓征收钱粮，趁机鱼肉百姓，以权谋私。黎贯希望皇帝严格颁行禁令，让老百姓真正从中获益。

嘉靖二年（1523年），黎贯奉旨巡按江西，上任之初，即首先撤去当地的浮桥关卡，革除当地关卡林立之弊，以便于商旅通行。同时，他明察暗访，条理刑狱。正德十四年（1519年），宁王朱宸濠在江西起兵叛乱，后虽被平定，但江西当地宗室王族受株连者众多。黎贯仔细研读卷宗，甄别案情，最终将当时参与叛乱的同谋者十余人治罪，其余大多得到宽恕。不久，从家乡传来父亲病逝的噩耗，黎贯为人孝悌，悲痛不已，返乡丁忧。黎贯与父亲的感情很深，为人处事深受父亲影响，黎贯返乡料理丧事，日夜啼哭，由于悲伤过度，哭伤了眼睛，四十岁就不能阅读细字。丁忧期间，黎贯的弟弟又不幸病倒，卧床三年，黎贯朝夕探望，且“请以身代”，希望可以分担兄弟的病痛之苦。

犯颜罢官  撰诗抒怀

从归家丁忧到重新出仕，黎贯共在家七年，直至嘉靖九年（1530年），再次出任御史。适时，嘉靖欲听从大学士张骢的建议，削去孔子的王爵，减少对孔子的祭祀，改称先师。黎贯认为，祭祀孔子之礼施行已久，贸然改变可能会使人心浮动。于是黎贯联合其他御史上书，称既然嘉靖可以“尊皇考（嘉靖的生父）为皇帝，孔子岂反不可称王”。嘉靖帝以藩王的身份入继大统，虽然通过“大礼仪”之争，成功将其生父尊为皇帝，但仍不少朝臣对此不满，此事一直是嘉靖皇帝的一块心病，黎贯等人的上书可谓是火上加油。嘉靖大怒，终将黎贯罢官为民。不少地方巡按为黎贯的离去感到可惜，在黎贯被罢官后，十三次上书举荐他，均未成功。黎贯因为直言被罢官，但他毫不后悔，为此他撰《北山篇》一诗以抒发自己的情怀：

北山孤高凌紫氛，重峦叠嶂何缊。玄关九镇藏丹地，霞壁千重集绛云。中有三峰入参壁，悬梯织铁难登陟。上搘天阙回斗杓，下瞰沧溟奠鳌极。鸟道逶迤复几山，东望罗浮咫尺间。琳宫羽盖长寂寞，挂父芝童时往还。石梁巉岩不可越，六月阴崖积飞雪。白鹤朝翔珠树云，青鸾夜舞瑶台月。溪回径转接吾庐，暇日登临送日车。炼药坛边逢玉铫，看碁石上阅金书。琅玕芝草今应长，几度烟霄疲梦想。黄冠野服且归来，四百峰头恣来往。

嘉靖二十八年（1549年）八月，黎贯病逝于家中，享年六十七岁，死后朝廷追赠其为尚宝司少卿。生平著有《台中稿》《使闽稿》《西巡稿》共十二卷，文集六卷，现多已亡佚。

参考文献

[1]（清）张廷玉：《明史》，北京：中华书局，1974年。

[2]（明）郭棐撰；黄国声，邓贵忠点校：《粤大记》，广州：广东人民出版社,2014年。

[3]（清）道光《广东通志》卷二百七十七。

[4]（清）康熙《从化县志》黎氏人物合传志（上）。

摘自《清风峻节——广州历史人物廉洁事略》（广州市纪委监察局和广州大学历史系编）

《清风峻节——广州历史人物廉洁事略》是由广州市纪委监察局牵头，联合广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、广州市委党史研究室、广州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和各区纪委监察局，开展广州市廉洁历史文化的普查工作，在全面搜集整理普查资料的基础上，以广州市纪委监察局、广州大学历史系为主体编撰而成。